摘要：本研究通过多模态话语理论，从声音、文字和图片等多种模态角度来分析和解读《里斯本丸沉没》，不仅有助于揭示这部影片在叙事构建中的多种符号协作作用，还可以加深我们对纪录片这一媒介类型的认识，特别是在历史传承与文化传播中的功能与价值。传统的多模态聚焦于语言学领域，故本研究为多模态叙事理论提供了新的研究领域和研究案例支持，同时也探讨了纪录片在提升公众历史感知、推动跨文化理解方面的潜力，为未来的相关研究提供重要启示。

关键词:多模态话语分析 纪录片 《里斯本丸沉没》 叙事

一、文献综述

最早的多模态话语分析研究受到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影响，尤其是Halliday (1978）②的前期研究为多模态话语分析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随着学科的不断发展，GustavKress和Theo van Leeuwen(1996）③提出了视觉语法理论，为多模态分析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进一步推进了多模态话语分析在视觉方面的发展和动态变化。近年来，Bateman(2014）④从语料库的角度进行多模态分析，这一研究方法有效整合了多模态资源，为系统化的多模态叙事研究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持。此外，随着数字媒体和新媒体的兴起和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尝试将多模态话语分析应用于数字媒体和社交媒体等新兴领域，推动了这一研究领域的多样化发展和跨学科探索。

在国内，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研究起步相对较晚，但随着学术界对符号学和语言学跨学科研究的关注，相关研究逐渐增多，近年来呈现出井喷式增长态势。周艳玲（2020）⑤选取道德类电视公益广告为研究对象，从语言模态、视觉模态和听觉模态的多模态研究分析，可以看出中国道德类电视公益广告通过语言、图像、声音的相互配合，可以直接有效地向观众传递正确价值观，帮助观众树立良好的行为规范。李婷（2021）⑥采用多模态话语分析的方法，对电影《流浪地球》字幕翻译进行多维度的分析。这种研究对科幻电影字幕翻译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葛璋怡（2022）⑦也借助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较为系统地探析了电影《告别》的叙事内容和语言特点，同时也分析了电影字幕的翻译策略。近年来，国内学者对纪录片、广告和数字化媒体中的多模态话语分析也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因此，这个领域的研究逐渐呈现出多样化和广泛性的特点。

总而言之，多模态话语分析突破了传统的文字的单一维度，考虑到了非语言符号的应用价值。国内外对于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在电影领域中的应用研究不仅为我们提供了理论框架，也推动了跨学科的研究发展。本研究从多模态话语分析角度探讨如何通过语言、图像、音效等多种符号来重现里斯本丸沉没这一历史事件。

二、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的多模态叙事建构

为了分析纪录片如何利用多模态叙事来更好地重现历史事件，我们将从视觉模态、听觉模态和语言模态这三个方面分别进行详细阐述。这三个模态各自承担着不同的叙事功能。在它们共同作用下，纪录片表达了丰富的情感，重现了二战历史，也为观众的情感共鸣提供了更加丰富的维度。通过这三种模态的交织互动，该纪录片不仅复原了历史事件的面貌，更在观众心中激起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同时，这三种模态也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和叙事深度。

（一）视觉模态

在视觉层面的叙事建构中，该纪录片巧妙地融合了历史照片、动画重现和实地拍摄三种手段，既增强了事件的真实性，又深刻展现了人物的情感世界，提升了观众的沉浸感和情感共鸣。每种视觉策略都在不同层面上为纪录片增添了力量，使得整个叙事更加生动、具体和感人。

1. 历史照片的运用

历史照片具有直观性和真实性，能给观众还原真实的历史场景。通过这种共情的叙事策略，纪录片能让观众和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产生情感上的联系。在《里斯本丸沉没》这部纪录片中，历史照片的运用具有独特的表现力。例如，影片展示了战前英军战俘的照片，画面中的战士们神采奕奕、英姿飒爽，与他们在里斯本丸号上经历的苦难形成鲜明对比，极大增强了叙事的冲击力。通过这些照片，观众得以直接窥见战争前后的巨大差异：战士们在和平时期的活力与战俘时期的疲惫和绝望之间的巨大反差，深刻展现了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和对身体的折磨。此外，纪录片还展示了战俘与家人的合影及亲人们战后的怀念与痛苦表情，这些画面将观众带入了战后情感的深渊，使得情感的传递更加直接而有力。通过历史照片与当事人的真实情感相结合，纪录片不仅复原了历史，更让观众与过去产生了情感上的深刻对话，感同身受那些曾经经历的无尽苦难与挣扎。

2. 动画重现

动画的运用是该纪录片在视觉叙事上的创新尝试。传统纪录片往往依赖历史照片或实地拍摄的素材，而动画则提供了更加灵活且具象的表现形式，尤其在重现某些无法直接拍摄的历史事件时，动画技术显得尤为重要。影片中的动画部分，尤其是沉没过程的重现，通过精细的画面设计和动态展示，将观众带入了那个剧烈动荡的历史瞬间。例如，纪录片通过动画展示了里斯本丸号在被美军鱼雷击中后的沉没过程，动画画面将船体受损、船身剧烈晃动、海水涌入等细节呈现得淋漓尽致，使观众仿佛亲身体验到沉船的恐惧和混乱。这些动画场景不仅重现了灾难本身的惨烈，也深化了战俘们在生死存亡瞬间的绝望与挣扎。他们在黑暗中挣扎，奋力冲破封锁，寻找唯一的生存希望。这些情感层面的表现、动画技术的运用显得格外生动和有力。通过这种方式，纪录片不仅展现了历史事件的物理过程，还将其背后的人性光辉与绝望的挣扎展现得更加深入。动画不仅仅是历史事件的复原，还作为情感传递的重要载体，让历史的痛苦与挣扎变得更加直观且感人。

3. 实地拍摄

纪录片的拍摄需要诸多素材，除了上面提到的历史照片，实地拍摄也必不可少。实地拍摄能为纪录片提供第一手的素材，内容真实可信。这种实地拍摄让观众具有很强的代入感和沉浸感。它也能展现事件发生的时空感，可以让观众更加直观地了解事件发生的背景和所处的环境。这部纪录片的创作团队奔赴英国、加拿大、日本等多个国家进行实地景物和人物拍摄、寻访。通过多次实地取景，纪录片不仅将当年事件的发生地点呈现给观众，还展现了这些地点的当代面貌，使历史与现实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例如，纪录片多次实地拍摄了里斯本丸号沉没的海域和东极岛等相关地点，展示了这些地方的自然景观和人文环境。通过各种自然元素，纪录片让观众直观感受到这些地方的地理特点，观众能更好地理解当时的历史情境。更重要的是，实地拍摄还展示了岛上的建筑、村落等人文景观。这些景观展现了舟山渔民在极端环境下冒险救人的英勇行为。镜头捕捉到的岛屿风貌，似乎让历史事件更加生动和具象化。观众能够通过这些画面想象到那些生活在贫困和危险中的渔民，如何在突如其来的历史危机中挺身而出，救援战俘。这些人文背景的呈现增强了纪录片的历史感和真实性，深化了故事中的人道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行为。该纪录片的实地拍摄也是对二战历史的一种记录和保存，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纪录片中所呈现出的实景展现了中英两国抵抗法西斯侵略的那段难忘历史，促进了跨文化交流。

（二）听觉模态

在纪录片的叙事中，听觉模态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历史音效的真实还原、人物访谈的声音细节、音乐的情感渲染以及环境音效的营造，纪录片不仅增强了事件的沉浸感，还加深了情感共鸣，使得观众能够更直观地感受到历史的冲击与人物的内心世界。

1. 历史音效的真实还原

历史音效是纪录片中极具表现力的元素，它通过声音重现历史事件的真实感，带给观众一种身临其境的体验。例如，在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中，通过精心设计的音效——船只发动机的轰鸣声、船体破裂的声音、枪炮射击的爆炸声——有效地重现了当时的紧张与冲突。这些剧烈的爆炸声和船体撕裂的声音不仅让观众感受到事件的震撼力，还增强了纪录片的真实感和临场感。每一个音效的加入，都让观众仿佛置身于那一历史瞬间，感受到爆炸的震撼、船体破裂的恐慌。这种听觉的冲击力深化了画面中的紧张气氛，也增强了情感的传递。历史音效的还原不仅仅是为了复制真实的声音，更是为了传递事件的情感内涵。声音和画面的协调配合，让观众在观影时有一种时空的立体感。它不仅丰富了单一的画面，而且助力历史故事的情节发展。例如，沉船的爆炸声、枪炮的射击声不仅是战争的象征，更增强了历史厚重感。

2. 人物访谈的声音细节

人物访谈是纪录片传递信息和表达情感的重要手段。纪录片中的人物访谈通过语气、语速等声音特征，展现了人物的情感状态。它能很好地帮助观众更直接地触摸到人物的内心世界。该纪录片对舟山渔民林阿根进行了深入访谈，了解了沉船的整个救援过程；对战俘后人安东尼进行访谈，分享了他们家族的故事；对波特中尉的儿子进行访谈，了解了其父亲牺牲的详细情况。特别是当一位幸存者回忆起那个充满绝望的瞬间时，声音中的悲伤、无奈、哽咽都无声地传达了事件中人物的情感。这些细微的声音特征帮助观众很好地理解了事件本身，同时也传递了复杂的情感波动。通过这种听觉叙事手法，纪录片记录了历史的事实，也通过人物声音的情感表达传递了历史的情感力量。该纪录片很好地访谈了亲历者和后人，保留和见证了那段珍贵的历史往事。

3. 音乐的情感渲染

音乐是情感渲染的工具之一，不仅能直接影响观众的情绪，还能增强历史事件的氛围感和情感张力。例如，在纪录片中，激昂的旋律常常出现在紧张的战斗场景中。观众可以通过音乐的节奏和旋律的起伏去感受战斗的残酷感。当音乐急促而激烈时，观众的情绪也随之升高，仿佛进入了战场的中心，感同身受战斗的紧张与残酷。悲伤的音乐则巧妙地在描绘战俘的苦难与死亡时，渲染出一种沉重与忧伤的情感氛围。音乐的节奏放慢，旋律低沉，仿佛诉说着每个生命在战火中的无奈与坚韧。通过这种音乐的情感渲染，纪录片让观众更加深刻地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并与他们的命运产生共鸣。纪录片通过精心选择的音乐，提升了观影体验，让人无法自拔。音乐与视频配合，结合影片中的叙述，展现了如何在绝境中绽放希望。这是该纪录片能够在票房表现平平的情况下逆袭成口碑佳作的关键原因。

4. 环境音效的营造

环境音效是纪录片中另一种强大的叙事工具。纪录片有时会通过音效的营造，将观众带入历史情境。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使用了海浪声、风声、雨声等环境音效。导演巧妙地运用这些音效，再现了当时海上的恶劣环境。例如，在描述里斯本丸号沉没的场景时，汹涌的海浪声与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带给观众一种强烈的临场感。例如，海浪的声音不仅是自然环境的表现，也象征着历史事件中的无情力量和不可控的命运。这种通过声音重建的环境背景，极大地增强了纪录片的情感深度，使观众能够更真实地感知事件发生时的氛围。

（三）语言模态

在纪录片中，语言层面的多模态叙事建构不仅通过信息传递，更通过情感的传递与思想的深刻表达，深化了对历史事件的感知。通过人物对话、旁白的叙事引导、文字资料的呈现，以及语言修辞的运用，纪录片呈现了一个立体的叙事世界，让观众不仅理解事件的表面，更能深入体验历史人物的心理和情感。

1. 人物对话的真实性

人物对话在纪录片中是最具直接性的情感载体，它使得观众能够与历史人物建立情感共鸣。《里斯本丸沉没》记录了战俘们在极度困苦的船舱中进行的对话，如“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不能放弃希望”。这些简单而深刻的语言，犹如一股力量，在绝望的氛围中闪烁着坚忍不拔的希望。这种语言上的真实性让人物形象更加立体、更加生动。这些对话也体现了历史的复杂性，展现了人物在极端环境下的心理波动。历史人物的恐惧、无奈、抗争和希望都交织在了一起。观众不仅通过这些言语感知历史事件的发生，还能够理解这些人物的内心世界，理解他们如何在极度压迫下依然保持求生的意志，如何在死亡的阴影下依然保持一丝希望。语言在此不仅仅是讲述事件，而是直接构建情感共鸣，让观众与历史人物产生共情。

2. 旁白的叙事引导

旁白作为纪录片中的叙事手段，通过独特的语调和节奏的掌控，引导观众走进历史的深处。例如，当旁白以沉稳的语气描述“里斯本丸号满载着战俘和物资，却在途中遭遇了不幸”时，不仅是在讲述一个事件的背景，更通过语调和节奏的运用，隐喻了历史事件中的悲剧性。这种方式不仅让观众清楚地理解事件的脉络，还使得观众能够从更广阔的视角感知事件的历史深远影响。旁白的作用不仅在于提供背景信息，还通过情感化的表达帮助观众深入体验事件。例如，旁白可能在情节的关键时刻改变语速、加重语气，这样的变化不仅有助于信息的传递，还强化了影片的情感层次，使观众在知晓历史的同时，感受到事件背后的情感力量。旁白的叙述使纪录片从单纯的事实陈述上升为情感的传递和对历史的反思。

3. 文字资料的呈现

文字资料作为纪录片中不可忽视的情感工具，通过直接呈现战俘们的信件等文字资料，强化了历史事件的情感表现力。信件是战俘在困境中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它们充满了个体的心声，也承载了他们的思想和情感。在《里斯本丸沉没》这部纪录片中，战俘们写给家人的信件特别动人。信中说“我在这里很艰难，但我会坚强地活下去”，这既是与家人的告别，也反映出他们对生命的执着。这些话语让观众深刻感受到战俘们在生死边缘挣扎时的内心思想斗争。通过展示这些信件和日记，纪录片带领观众深入理解战俘们在特定历史背景下的精神世界。这些文字直接而真实地展现了战俘们的情感，它们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了最真挚的情感，让观众仿佛穿越时空，与历史中的人物进行精神上的对话。

4. 语言的修辞运用

在纪录片中，语言修辞的运用能增强事件的表现力和情感张力。例如，通过比喻将里斯本丸号的沉没比作“如同巨兽沉入海底”，这种比喻生动形象地展现了沉船的惨烈场景，也加强了观众对这场灾难的情感反应。修辞不仅为纪录片的叙事增添了艺术感，还通过富有表现力的语言帮助观众更直观地感知历史事件的痛苦与残酷。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能够将冷冰冰的事实转化为充满情感的表达，使观众在感知事件的同时产生更为深刻的情感波动。修辞使得纪录片的叙事更具冲击力，也让观众在视觉与听觉之外体验到语言本身的力量。每一次语言的修饰与修辞的巧妙运用，都是对历史的情感诠释，让纪录片的叙事更加修辞化、更加动人。

三、结论

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通过多模态话语分析，展现了其在视觉、听觉和语言层面的叙事建构。这些模态的相互作用不仅增强了纪录片的叙事力量，也加深了观众对二战期间里斯本丸沉没这一历史事件的感知和理解。多模态话语分析提供了一个全面理解纪录片叙事的有力工具，有助于揭示纪录片如何通过多种符号资源来传达复杂的历史和文化信息。

注释

(1)(3)KRESS G, VAN L T.Reading Images:The Grammar of Visual Design[M].London:Routledge,1996.

(2)HALLIDAY M A K.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The Social Interpretation of Language and Meaning[M].London:Edward Arnold,1978.

(4)BATEMAN J A.Multimodal Film Analysis:Authoring the Screen[M].London:Palgrave Macmillan,2014.

(5)周艳玲.中国道德类电视公益广告的多模态话语分析[D].济南:山东大学,2020.

(6)李婷.电影《流浪地球》字幕翻译的多模态话语分析[J].传媒论坛,2021(15):115-116.

(7)葛璋怡.电影字幕翻译的多模态话语分析——以电影《告别》为例[J].英语广场,2022(17):43-46.